JF Books Review No.5 季風書訊第五期

编者按

上周四，一位中年华人女性走进书店，神情紧张而迟疑，开口便说需要帮助：她和两个女儿在2024年一起“走线”来到美国，如今女儿们在纽约失联，她怀疑可能被关进移民拘留所。她英语不好，没有社会关系，孤身一人跑到华盛顿，在白宫门口举牌呼救。路人告诉她，或许可以去季风书园寻求支援，于是她一路找来。我们心痛，替她焦急，同时感到惶恐：毕竟我们只是一家书店，难以厘清事实并介入如此沉重的处境。但她的出现提醒我们，书店不仅是售书和活动的场所，也有机会成为一个倾听与互助的公共空间。

本期书讯：当个体面对庞大的体制与无形的权力时，文学与思想或许无法立刻改变现实，却能揭示困境背后的结构。哈金的《莫斯科回来的女人》正是如此，它通过文学想象填补历史空白，重现孙维世因执着于艺术与美而最终在“革命”之名下被碾碎的悲剧。这不仅是对个人的纪念，也是对体制的深刻质问。

围绕“记忆与叙事”，杨治宜的《汪精卫与中国的黑暗时代》揭示了胜利者如何通过“惩罚性遗忘”塑造历史，却也展示了诗歌作为记忆的倔强存续；梁启智、吴介民的《巨浪后》则描绘国安法下香港社会的黑暗地图，在高压下，火种依然在隐秘中传递。谁有权书写历史？在禁声中，记忆如何延续？

另一条线索则是“政治与权力的运作”。陈怡君《谁的国语？谁的普通话？》展示语言如何成为身份认同的战场。在中国，普通话成为统一的象征。在台湾，国语的合法性不断被重审，语言多元性被视为民主表征；贺卫方的《跋涉中的司法女神》直面司法独立在政治桎梏下的艰难跋涉；Clay Risen 的《Red Scare》回顾美国麦卡锡时代，揭示真实威胁被无限放大，成为操纵社会情绪的利器。这些作品跨越地域，却揭示了相似的逻辑：权力通过语言、法律与恐惧，塑造个体的处境。

与这些宏大议题并行，本期也特别关注女性与身体、性别与权利。张悦然的《Women, Seated》以童话般的破碎叙事展现女性在政治与阶级夹缝中的挣扎；唐娜·J.德鲁克的《避孕简史》则以避孕史为切口，揭示女性身体如何在政策、技术与权力中被规训；白凯的《中国的妇女与财产（960—1949）》追溯中国历史上妇女的财产权，揭示法律文本与社会观念之间的摩擦与调适。女性在历史与现实中不断被审视、被规训，却也展现出顽强的智慧与创造力。与此同时，Komail Aijazuddin 的 《Manboobs》 以轻盈幽默的笔触书写酷儿身份、移民与归属感，把性别与身份的议题带入更开阔的文化语境。

最后，还有《Flight of the Bön Monks》讲述苯教僧侣在迫害中背负信仰艰难越境，以及 Batacan 的《Accidents Happen》和 Emma Nanami Strenner 的《My Other Heart》，前者通过犯罪叙事揭露制度性腐败与性别暴力，后者则在跨国收养与流离中书写身份与母性的裂痕。

当权力放大恐惧、操控记忆、压制个体时，文学与思想为我们留下另一种叙事，提醒我们在黑暗中仍能寻找火光。

— Calvin

把歷史填補為一出悲劇：哈金《莫斯科回來的女人》的文學魔力

— 本期特邀書評由《波士頓書評》供稿

馬克·吐溫（Mark Twain）在他的小說《赤道環遊記》（Following the Equator: A Journey Around the World）》中說過一句話：「Truth is stranger than fiction, but it is because Fiction is obliged to stick to possibilities; Truth isn’t.」（真相比小說更離奇，因為小說必須遵循可能性，而真相則不然。）若是用這句話來解釋哈金的最新小說《莫斯科回來的女人》，其實是非常合適的，哈金本人也在這部小說作者按中說到：“現實往往比虛構更奇幻。”雖然這部小說中的大部分事件和細節都是事實，“但孫維世的生活故事仍有很多’窟窿’。為了創建一個完整的敘述，我不得不靠想象去填補。”

有關孫維世離奇一生，在中國廣為人知。可是為什麼一位才華出眾、相貌出眾的人最終不明不白慘死呢？為什麼會發生這樣離奇的事情呢？這大約就是哈金需要填補的窟窿。而哈金也成功用自己的想象填補了這個歷史的窟窿，讓一段離奇的歷史變成一個人性被摧殘的悲劇，這正是文學的魔力，也是哈金的魔力。

在哈金小說開頭，其實就預示了這位天真無邪的17歲姑娘的命運。因為無論是在延安還是在共產國際黨校，“每個姑娘都是我們的。”因此，許多男子在革命的道路上不斷新人換舊人。而年輕、漂亮、充滿活力和愛笑的孫維世，更是許多革命人的追逐對象，這讓孫維世也成為了他們的妻子的嫉恨對象。哈金首先為孫維世的離奇故事搭建了悲劇舞台。在這個革命婚姻的舞台上，圍繞著孫維世，其實還有許多悲劇人物：毛澤東的妻子賀子珍、李維漢的妻子金維映（鄧小平的前妻）、林彪的張梅（後離婚）等等，甚至包括她的哥哥孙泱，也甚至包括貌似婚姻的贏家江青、葉群等，幾乎都是在革命名義下用國家、組織力量批量製造的悲劇。

在這個革命的世界中，孫維世是格格不入的，用哈金的話說就是她總是在思考：“美好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的？”這是孫維世不斷改變蘇聯話劇和導演話劇的動力，也是她的愛情哲學。無論是工作、還是婚姻家庭，都服從於她對藝術的純粹追求和美好生活的渴望。

因此她排除眾議，和曾經上海的“洋場小開”金山結婚。當閨蜜林利問她為什麼要嫁給金山：“跟林彪、劉亞樓他們相比，也不夠偉大。而且他真的挺老。”孫維世回答是：“我愛他藝術家的靈魂，甚至他的瘋狂。我們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我跟林彪、劉亞樓這樣的男人，完全沒有共同語言。”婚後沒多久，1952年夏，金山帶藝術團去朝鮮，不久和朝鮮的翻譯開始調情最後同居。金日成發現後直接槍斃了女秘書，而金山被交給了彭德懷指揮官，然後送回中國。金山的行為引起中國高層震怒，連孫維世的養父周恩來都主張槍斃了他，並勸孫維世離婚。但孫維世卻堅持認為金山仍是“同志內部所犯的過錯，也正是因為孫維世的堅持，金山免除牢獄之災，只是被開除出黨，去石景山發電廠做一名普通工人。對於這個處罰，孫維世依然覺得不公：“他為黨服務了二十多年，是真正有才華的人，不該被剝奪一切，送到工廠做體力活。他本可以以其他方式發揮更大的作用。”

在孫維世看來，金山是一位“純粹的藝術家”，其實，不僅是金山，孫維世更是如此。她突然決定與金山結婚的理由之一就是：“我是結了婚，可以更專注地工作，別人也可以離我遠點。”在孫維世眼裡，即便是愛情與婚姻，也服從於她對藝術的純粹追求。

不過，這只是孫維世的天真想法。隨著她導演的《保爾柯察金》《欽差大臣》《小白兔》等等一系列改編自蘇聯作品的話劇成功，江青也不斷寫信給她，對她的糾纏幾乎常態化。孫維世對自己的閨蜜林利直接說：“我和她不在一條船上——她追求權力，我追求藝術和美，我們就像兩種不同的物種。”

1957年冬，江青決意要做戲劇革命，再次給孫維世寫信，要把《智取威虎山》改為京劇。周恩來和鄧穎超特別請孫維世吃飯，勸告孫維世：“就算你不願跟她合作，你也得客客氣氣。”孫維世回答：“我不會跟那個女人合作，她不專業。”雖然孫維世以自己專業是話劇而不是京劇婉拒，但她不知道她的“趾高氣揚”最終死於“不專業”之手。

就這樣，哈金用想象塑造了一個與”革命“格格不入的女性，一個對藝術和美有著純粹追求的女性，一個執著追求自己的愛情與事業的女性。在那個”革命”席捲了一切，甚至主宰個人命運和生活的年代，這是致命的。

小說最後，1982年，從獄中活著回家的金山在臨終時留下最後一句話：“維世，維世，這個太美了……”

魯迅說：“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這便是哈金所寫的孫維世的悲劇：不僅是信史，更是一出社會的、歷史的、人性的大悲劇。

 

《汪精衛與中國的黑暗時代》｜ 楊治宜 ｜ 联经

—— 汪精衛在當下被討論的意義是告知大眾記憶政治的荒謬，歷史不只是勝利者的獨白，正義的歷史必須容納「失敗者」的身影。

楊治宜的新作《汪精衛與中國的黑暗時代》以「懲罰性遺忘」為視角，揭開了中國大陸與台灣在記憶政治上的巨大分野。大陸用課本與影視將汪簡化成一個咒罵符號，定格為「漢奸」，甚至抹去他在同盟會、國民黨左派的歷史身分；台灣則在民主化後逐步轉向中立，還原其複雜面貌。這種對比揭示了官方敘事如何製造集體記憶的斷層。

書中最令人感動的，是對汪精衛詩歌的討論。汪在病榻上吩咐家人僅可以留存他的詩歌，最終匯成《雙照樓詩詞藁》一書流傳後世，在當下對汪的學術研究受限的背景下，作為文學作品，它們早已超越政權有意貼上的標籤，在人們的記憶中獨立存活。遺忘往往無法徹底，詩歌成了幽靈般的召喚。

這本書的價值，在於提醒我們：正義的記憶並非選擇性紀念，而是承認失敗者與複雜性。楊治宜呼籲「寬恕與正義的記憶」，在當前中共大張旗鼓以勝利者姿態代言和紀念中國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週年的時間點下，或者正好適合作者在書中所說：「如果歷史的勝利者想要成為道德的勝利者的話，那麼他們必須更好地、或者更誠實地紀念他們勝利的車輪前倒下的敵人們。」在一個大眾習慣於當權者敘事的時代，這樣的思考尤其珍貴。

— Can

《巨浪後：國安法時代的香港與香港人》｜ 梁啓智、吳介民 ｜ 左岸文化

—— 一張國安法時代的黑暗地圖——紀錄壓抑之下仍未熄滅的抵抗火光。

當前的香港社會經歷著一個民主運動與公民社會崩解的年代。政權以「國家安全」之名滲入社會各個層級、領域的管理和自治，政治抗爭極速凍結，國安法徹底摧毀了香港「自由專制」的假平衡，留下的是孤立、壓抑與轉入暗流的抵抗。吳介民用三個詞形容國安法時代下的香港與香港人：巨浪、餘生、火種。

本書從破解香港經濟發展的迷思和中華帝國方略下的香港危機分析香港的定位以及到當前景況的某種必然，到疏理公民社會的滄桑變化和分析民主倒退中的香港社會韌性，後以專題的形式，講述香港社區報章、獨立書店、跨國離散媒體的各自堅守、以及六四紀念如何成為香港離散政治的連結，最後馬嶽以新政治環境下的香港研究作結，用什麼樣的新的範式來看待和分析國安法時代的香港。

本書最特別之處，在於它不只描述「抗爭消逝」，而是揭示高壓之下仍然存在的縫隙——日常中的隱蔽行動、海外的延續火種、學者對研究倫理的掙扎。與其說它是嚴謹的學者分析，不如說是「黑暗地圖」：在封鎖與噤聲裡，人們如何摸索、試探、連結。巨浪已到，但這本書證明，火種並未熄滅，只是轉入更難被看見的形態。

— Can

《跋涉中的司法女神》｜ 贺卫方 ｜ 時代社

——司法独立被呼唤，却因政治制度的桎梏而始终停步于跋涉之途。

近年来，贺卫方因直言司法弊端、呼吁独立审判而屡遭限制，这不仅是个人遭遇，更折射出中国法治的整体困境。在《跋涉中的司法女神》中，他以“跋涉”形容中国司法改革的艰难道路：法律文本日益完善，却常在现实博弈中失落。司法女神原本象征公正与权威，但在中国，她始终难以挣脱权力的羁绊。

书中对司法独立与程序正义的坚持，映射了中国法治的根本矛盾——司法独立与政治制度改革之间的紧张关系。现代法治社会的核心在于分权制衡，但在现行体制下，司法与政治难以截然分开。寄望通过司法改革推动政治体制改革，而这种理想在当下环境中显得不切实际：当政治权力不愿被限制时，司法独立注定寸步难行。

这正是书稿揭示的悖论：一方面，社会呼唤司法公正，改革话语不断涌现；另一方面，司法改革一旦触及政治根本，就陷入停滞甚至倒退。法治因此成为一种“可言说的理想”，却难以成为“可落实的现实”。

没有司法独立，就没有真正的法治；但如果政治体制改革缺席，司法独立便无从谈起。

— Calvin

《誰的國語？誰的普通話？》｜ 陳怡君 ｜ 臉譜

——語言不僅是溝通工具，更是政治權力與身份認同的戰場

陳怡君的《誰的國語？誰的普通話？》以語言為切口，深刻揭示了兩岸政治現實的差異。書中指出，在中國，「普通話」並非單純的溝通工具，而是國家建構與統一認同的重要象徵。它在少數民族地區往往意味著母語的壓縮，在漢人社會則造成方言的邊緣化，折射出高度集權下語言與權力的緊密結合。

臺灣的「國語」則承載不同的歷史記憶。戰後國民黨政權的「國語政策」一度壓制本土語言，使「國語」成為政治壓迫的象徵。隨著民主化與本土化的發展，「國語」的地位不斷被重審，語言多元性被視為民主與自由的體現。

陳怡君敏銳地提醒讀者，語言從不是中性的，它始終在權力與認同的張力中被塑造。中國將「普通話」作為統一與話語權的象徵，而臺灣則透過重新定義「國語」，彰顯多元文化與主體性。語言之爭，本質上是身份之爭、權力之爭，折射出兩岸在不同歷史脈絡下的國家敘事與社會選擇。

— Calvin

《避孕简史》｜ [美]唐娜•J.德鲁克 ｜ 商务印书馆

——在今天这个看似开放、自由的社会中，女性似乎获得了掌控自己性、身体与健康的权利。但我们所理解的“身体自主权”，是否真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本书放在当下社会读来格外有价值。从中国的三胎政策到美国对堕胎权的争论，我们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生育”这一核心议题。正如《避孕简史》中所指出的，避孕从来不是一种中性的技术。

这本书既可以理解为一部科学史，但在我看来，更是一部关于女性身体如何被规训的历史。它从现代避孕技术的发展与回顾入手，细致剖析了女性身体与社会、文化、权力之间的复杂关联。无论是人口控制、优生学，还是种族主义与阶级观念对生育的规制，本书都有深刻的探讨。个体置身于历史长河之中，往往只是文明、制度、政策与技术的体验者和承受者。通过避孕的切口，本书折射出整个现代文明的演变轨迹。

在今天这个看似开放、自由的社会中，女性似乎获得了掌控自己性、身体与健康的权利。但我们所理解的“身体自主权”，是否真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 Sissi

《中国的妇女与财产（960—1949）》｜ 白凯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以女性视角重绘中国财产继承史，揭示法律与社会观念之间的张力。

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不断强调性别平等，主张消除压迫，使女性在社会、政治、经济等各个领域享有与男性同等的权利。而在讨论女性主义时，我们不仅要关注当下的现状，更需要追溯历史，探寻女性地位变迁的脉络。

这本书正是以女性的视角切入，考察在家庭中男性子嗣缺席时，女性的财产权利如何发生变化，从而勾勒出一幅关于中国家庭财产继承与妇女财产权利的动态图景。它揭示了法律文本与法律实践之间的张力，以及法律规定与社会惯行、思想观念之间的摩擦、冲突与调适。

例如，明清时期对妇女贞节的崇拜不断升温，使得“强制立嗣”的法律在实践中出现了有利于寡妇财产权利扩张的偏向。这不仅体现了制度对观念的回应，也折射出社会内部复杂的力量博弈。

本书既呈现了历史中社会对女性的审视与审判，也让我们看到女性在历史洪流中展现出的坚韧与智慧。

— Sissi

Red Scare: Blacklists, McCarthyism,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America ｜ Clay Risen ｜ Scribner Book Company

——Fear can defend a nation—but in the wrong hands, it can also deform it.

In Red Scare, Clay Risen reconstructs one of the most turbulent periods of modern American history, when the fear of communist infiltration gripped politics, culture, and everyday life. The threat of Soviet espionage and ideological subversion was genuine: spies were uncovered, secrets were passed, and American security was not without reason to be vigilant.

Yet, as Risen shows, the political response to this danger often far exceeded its scale. Congressional hearings, loyalty oaths, and Hollywood blacklists magnified public anxiety, turning suspicion into a national obsession. Leaders learned to harness fear not only as protection against external threats, but as a tool for consolidating domestic power. Careers were destroyed, dissent stifled, and public debate narrowed—all in the name of security.

While the book focuses on the 1950s, its lessons resonate far beyond that era. The logic of manufacturing fear—magnifying insecurity, exploiting social divisions, and channeling anxiety into political gain—remains a recurrent feature of modern governance.

— Calvin

Flight of the Bön Monks ｜ Harvey Rice and Jackie Cole ｜ Destiny Books

——An unforgettable story of flight and faith, where courage carried an ancient tradition across mountains and into survival.

Harvey Rice and Jackie Cole’s Flight of the Bön Monks tells the gripping story of three Bön monks who fled Tibet after the Chinese invasion, carrying with them the fragile remnants of Tibet’s oldest religion. Bön, which predates Buddhism in Tibet, faced severe persecution during China’s annexation: monasteries were destroyed, texts burned, and practitioners forced into reeducation or exile.

The book vividly recounts the monks’ perilous trek across the Himalayas—starvation, capture, and near-death encounters—while highlighting their determination to preserve sacred teachings. This is more than an adventure tale; it is a record of cultural survival under immense political pressure.

Rice and Cole balance narrative and history, grounding the monks’ journey within the broader story of Tibet’s suppression. Their portrayal avoids romantic clichés, instead showing resilience: faith carried across mountains, reinvented in exile, and passed on to future generations.

At its heart, this book is a meditation on how a persecuted tradition endures. It reveals how courage and spiritual devotion can safeguard culture against authoritarian erasure.

— Calvin

Women, Seated ｜ Zhang Yueran, Jeremy Tiang (translator) ｜ Riverhead Books

——A fractured, fairy-tale-like novel where women on the margins struggle against politics, class, and themselves in search of meaning.

The Chinese title of this book is The Swan Hotel, and while reading, I kept returning to what that name might mean within the story. I especially loved the narrative perspective: the protagonists are all people on the margins, trapped in their own struggles. The novel engages with issues that often arise in conversations among women—motherhood, gender, and existence itself.

In a fractured reality, with lives spiraling out of control, the characters seem always at war with themselves, teetering on the edge of risk. Politics, gender, and class thread through the story, and by the time I reached the end, it felt almost like Zhang Yueran had written a feminist fairy tale. Which again brought me back to the title The Swan Hotel—though in truth, there are neither swans nor hotels in the novel.

“Women—it’s as if we are always fighting for things that don’t really matter, while the things that truly matter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us.” That line stayed with me, capturing the novel’s quiet power.

— Sissi

Manboobs: A Memoir of Musicals, Visas, Hope, and Cake ｜ Komail Aijazuddin ｜ Abrams Press

——A candid memoir of queerness, migration, and belonging, Manboobs offers rare insight into the struggles and joys of self-acceptance.

Most memoirs I’ve read lean toward the serious. Over the past year, I’ve come across many good ones, but most were set against heavy backdrops. When I brought this book into the bookstore, I had high expectations given its reputation for being upbeat—and it did not disappoint.

Aijazuddin writes about navigating the queer world with humor and lightness, tackling thorny issues such as coming out, immigration, Islamophobia, and body image. His candidness about his own internalized struggles, paired with his sharp wit, makes the book both fun and unexpectedly profound. At times I found myself wondering: how deeply should one dissect the self before self-reflection becomes unhealthy? Can too much awareness make it harder to be at peace with ourselves? The memoir doesn’t claim to solve these questions, but it reframes them in illuminating ways.

— Sissi

Accidents Happen and Other Stories ｜ F.H. Batacan ｜ Soho Crime

——Batacan turns crime fiction into indictment: unsparing, brutal, and impossible to look away from.

F.H. Batacan’s Accidents Happen and Other Stories is crime fiction stripped of comfort, a collection that slices through the veneer of everyday life to expose the rot underneath. Murders, disappearances, and near-apocalyptic scenarios aren’t spectacles here—they are the natural fallout of systems warped by class, politics, and misogyny. Batacan’s prose is unsparing, her humor pitch-black, and her vision clear: violence in the Philippines is not an exception but a structure, one that makes every life precarious.

What makes this book exceptional is its refusal to flatter the reader. Even the return of Father Saenz, Batacan’s celebrated forensic priest, offers no solace—only a reminder that justice is always belated, if it arrives at all. This is crime writing that indicts rather than entertains, confronting us with complicity and corrosion. Accidents Happen doesn’t just secure Batacan’s global standing; it insists that crime fiction’s real power lies in unsettling us, implicating us, and leaving wounds that don’t close.

— Can

My Other Heart: A Novel ｜ Emma Nanami Strenner ｜ Pamela Dorman Books

——A tender, haunting novel where love, loss, and identity collide with unforgettable force.

Emma Nanami Strenner’s My Other Heart is a haunting meditation on identity, motherhood, and the fractures of diaspora. Beginning with a child’s disappearance in an airport, the story spans nearly two decades as Kit’s journey to Japan, Sabrina’s search for belonging, and Mimi’s relentless hunt for her daughter converge. Refusing easy answers, Strenner captures the messy textures of migration and adoption, showing that identity is never a single inheritance but a layered heart, beating with both loss and possibility.

— Can

Wishing you a bright start to the new school year—may it be filled with fresh opportunities, inspiring lessons, and everyday joys.

开学在即，愿你迎来新的机遇、收获满满的知识，也不忘享受日常的小确幸。

编辑部：Sissi, Can, Calvin, He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