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坟地：移民路上的生与死

「好好地记录死亡。」这是一份人类学家最艰辛的困境的叙述，资料提出了这个时代最紧迫的政治关切──我们在国家政策的框架下思考所谓「人命价值」？ 美墨边境的索诺拉沙漠不时可见散落弃置的尸体，或者亡灵者的遗物。因为有大批无证移民意图从边境跨越边境进入美国。只是，这趟理应迈向美好未来的希望之旅（虽然非法），很多人无法走完骨，很多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三十年来，美国逐步加强边境管理，1993年开始，在所谓的“威警预防”政策下，边境巡逻人员在城市近郊巡逻并进行大规模的巡逻查缉，将无证移民从不明巡游城市的路线上移走，然后把他们推向严苛的自然环境。就安全而言，如今则被迫向险恶的沙漠中寻找越境路线，美国政府着手把税务治理的成本转嫁沙漠，以严苛的自然环境来恫吓无证移民的越境意图。而当移民失败，也以同样的来消除其移民的足迹，从而让美国得以避免一场人道危机。 这本质上就是一个以沙漠的险恶为掩护和工具的杀人计划。《敞坟之地》记录的就是这些边境穿越者每天面对的暴力与死亡。 作者德里昂受的考古学训练，并于2009年开始实现学生美墨边境进行「无证迁徙计划」。在书中，他从无证移民会走的路径、避开在「边巡的」地点和休息场所，寻找无证移民在沙漠中传承下来的物品和遗迹，分析这些沙漠中的物质遗产背后可能代表的意义，并试图还原无证移民在沙漠中的经历；他甚至穿越实验考古学式的研究方法，实际观察沙漠是如何斩断这些去逝者的生命所留下的最后痕迹。他研究政府非法越境者的遣送作业、在边境巡逻队的剪影设施下参观政府；他也实际踏上了徒步者穿越沙漠的小路径。 德里昂结合了人类学四大领域：民族志、考古学、语言学及鉴识科学，明确提出无证迁徙的社会进程，同时剖析美国的「威航预防」政策并对此提出严厉批评。他以多物种民族志的视角，将过去未曾关注、但对无证移民影响甚巨的风险恶劣自然环境设置重要地位，并检视其影响，更将宏观政策上的变迁，脚踏实地着眼于边境场景和无证移民实际行动的针对性研究，让这些无证移民不再只是官方政策发挥的数字作用。这些在沙漠里经历过死生的人有名有姓、有面有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故事。 他們有些人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有些人則是冀望修補跨國遷移撕裂的家庭。德里昂訪談了數百位曾經或正在遷移過程中的男女，透過倖存者或失蹤者親友的第一人稱敘事，從他們的視角來描述那些發生在邊界帶及邊界以外的，關於存活、失敗與心碎的故事。這些故事反映出跨國遷移者與全球經濟不平等的緊密關聯，但我們很少仔細看他們走過的這趟可怕旅程，聽他們用自己的話描述其間經歷。我们该从怎样的角度思考移民问题，以及其所造成的影响？ 人类学家选择以一种几乎全部不详实，甚至可能引起读者不安的方式面对死亡，并详细记录这些无证带来的欢笑和痛苦，以及逝者和失踪者亲属那沉痛而无尽的哀伤。记录这些大多数未曾记录的故事，近距离看到这些被纵览与身躯，或许能明日的我们记得，这些人今天就在这部电影上的沙漠上生存，在这部电影上的沙漠上。或许，唯有将这一大群无证者还原为「人」，我们才能开始认真讨论如何解决美国千疮百孔的移民制度，以及在国家政策的框架下，思考所谓「人命价值」。 “对墨西哥人来说，边界根本不存在，我们一直在努力实现成功。我们瓜达露佩圣母有时会保佑我们。只可惜你的身体跟不上信仰。” 「『我要你放那些能够真实呈现我们的照片。这样更好，大家才能看到发生的事情。真实。这样大家就会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就会知道这是真的。很多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些事情根本没看到』也许，书里接下来的照片和文字能够帮助那些人，那些从来没有反抗过的人要如何走投无路才会踏上去沙漠、而身旁的亲友被这个过程夺去性命又是多么伤痛的人，让他们离真实『』微小的近一点点。」